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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4年4月22日 星期一

社恐、全瓷冠與迴力鏢

這幾年,我開始懷疑自己有社恐。我以為換了全瓷冠,我可以笑了之後,我的社恐問題就會改善,但其實近來內心的空虛卻更明顯。


我開始回顧從小到大自己的社交進化史。其實我有個本能,當我剛進入一個團體時,會先觀察這個團體裡,什麼樣特質條件的人,會被喜歡,被讚美,被羨慕,接著這些人,只要不是做得太誇張,都會享有社交上相對的高位。


人生中,我第一次進入社會群體,而且隱約感覺到,這個群體是有階層的,應該是在十一歲之後的學校和佳音美語裡。與同學們說話時,我會模仿身邊的大人,在言談中要說出自己家裡很有錢,如果長得還可以,星期六穿便服時,穿件有Logo的T恤或鞋子,感覺自己就能站在某種地位上,那種幻覺應該是「富家女」。十二歲到十五歲這段期間,我發現在團體裡會被羨慕的人,要嘛成績很好,要嘛有特殊的才藝如田徑隊,要嘛就是當太妹,那妳就可以像大人那樣打扮自己,看起來比周圍書呆子們成熟又漂亮,也可以獲取某種地位。十六歲到十八歲的時候,我也還是延續著先前的假設,在成績才藝與外表上不斷地瞎搞,我相信擁有了這些,就會吸引很多人,然後我就能從很多人裡面挑一個最有錢的嫁入豪門。十八到二十五歲也是大致是這樣,這種社交遊戲,玩得也是有輸有贏,有從別人身上,得到我需要的東西,儘管也有遇到不少真誠的人,但我也會因為自己的勢利或無知,不小心傷害別人或是出了醜,從此也再也不敢跟他們聯絡。


二十五歲之後,看了卡內基的人緣聖經之後,我開始不吐槽、不反駁別人,別人說什麼我就聽,或是臉上掛著笑容,參加聚會跟不熟的人在一起時,我也知道要用什麼話開場,問什麼問題,甚至還可以不冷場地撐到聚會結束,知道如何維持和營造氣氛。這套從一開始還會出錯,到後來是已經很熟練了。我發現,這好像也是社會上的默契,跟一般正常人的社交都是如此。但是聚會結束之後,我也不會跟這這些人聯絡,因為我知道,我很累。


這兩套自己摸索出來的社交法,近來也突然感覺到無趣,無聊,無意義,而且啃蝕著我的靈魂。先是和老公的朋友們聚會,聽著我老公又再次開啟了股票的話題。我知道,接著他就會問:「那你們放假去哪裡玩,最近有沒有要出國去哪裡啊?」然後對方就會講個購物,買名牌啥的;在場媽媽們講點小孩的事還無妨,但是總講得太長,整個場子,就一直聽某人講著你不感興趣的話題,其實我耳朵早關機了,在一群人的聚會中間,我卻得想著如何排解無聊,無聊是會讓人緊張焦慮的。





我慢慢發現,這個社會上有很多人,你一開始只是禮貌性地,想等他們說完話,但是他們卻無法限制自己,雖然身邊有個「同類」,但也沒有想互相認識的想法,他們甚至還活在自己的幻想裡,覺得『別人真的有在聽我講話』,你一旦讓他們說了話,他們就無法停止。


幾次之後,一些聚會,我能不去就不去。四十歲是個照妖鏡,以前還不討厭的事情,一件件開始露出真面目。我可能知道這是怎麼發生的,年輕的時候,我的社交法是建立在「跟人比較」上面,這就是要靠著在團體中,奪取那稀有的,高階層的位置,當妳能讓別人感覺羨慕的時候,對方看著你時,就會覺得自己矮一截,那你要對他說什麼,做什麼,都可以不用費心思,也不用擔心他的感受,久而久之,你就不會在乎他人的感受了。這方法是把兩面刃,你利用別人的不安全感,產生了跟人比較的習慣心態,接著你也會看到比你更值得羨慕的人出現,你也會覺得自己矮一截,你也會有不安全感,而且你也弱化了同理心這項「人性」,這也滿公平的。


另一種無意義的卡內基社交法,就是你要偽裝自己,不要洩露出你真實的感受,別人說了什麼,把你的耳朵當資源回收桶,把你的時間和注意力當成衛生紙,你也不能讓他知道,還要催眠自己:「每個人身上都有值得我學習的東西!」。這種社交方式,本質上也是建立在一種欺騙別人,欺騙自己的基礎上。不管跟什麼人,都要維持的和諧的氛圍表相,那就不要奢望會得到真正的友情了,連只是想跟同類聚在一起同歡笑,短暫忘憂,為自己注入活力都無法,因為自己心中不是那樣想。人出場演戲總是會怕穿幫,還更消耗精神呢,所以聚會結束之後,我自然也從來不會跟裡面的人聯絡,不管參加或是舉辦聚會,我也沒交到任何一個朋友。

這兩套我用了30年的與人相處的方法,原來都是迴力鏢,最後打到的還是我自己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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